千帆过尽皆过客(1)

http://book.sina.com.cn 2008年06月05日09:23

古时候,男人们的肩头都担着十分沉重的责任,著名的如儒家要求男人们要做到的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”,家国重任都要一肩挑,一力承担。作为一个昂藏七尺男儿,大则胸怀天下,立身于庙堂之上,为国效力,为君尽忠,为民请命,铁肩担道义;小则治家有方,躬耕于田垄之间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胼手胝足,勤勉尽责,双手博生计。

而女人们,则无需承担家国兴亡的重任,只需相夫教子、宜室宜家即可,孝顺公婆,敬爱丈夫,抚爱子女,一日三餐,汤汤水水料理妥当,织布缫丝,勤勉劳动,守望着丈夫和子女生活一辈子,就是女人全部人生要义之所在。

所以,《诗经?小雅?斯干》在祝贺别人新添子女时所致的贺辞,对于男孩和女孩,便分别给予了迥然不同的期望:

乃生男子,载寝之床。载衣之裳,载弄之璋。其泣喤喤,朱芾斯皇,室家君王。

乃生女子,载寝之地。载衣之裼,载弄之瓦。无非无仪,唯酒食是议,无父母诒罹。

生了男孩,要把他抱置床上,要为他穿上华美的衣裳,还要送给他一块贵重的玉璋当玩具,甚至连他那呱呱的啼哭声,都预示着他那光辉灿烂的前途:这个男孩将来会穿着朱红色的祭服,成为一个国家那威严的君王。

生了女孩,则让她睡在地上,只给她盖上一件婴儿用的小被子,随便找个纺线用的陶锤给她玩玩就可以了,至于她的将来,父母的期望也不高:长大之后,她要听话顺从,要纯洁天真,要温顺贤良,要勤劳能干,洗衣做饭、织布养蚕,样样家务都娴熟,出嫁以后,不要给父母丢脸,不要让父母为她担忧,平平安安地过完一辈子就好。

瞧,在这样男女有别的期望中,男人们为着各种各样的原因——或是干谒功名,或是行商贾货,或是戍守边塞,或是征发徭役,从而别妻离子,抛家舍业,浪迹天涯,实在是太顺理成章的事情了。这一去,短则三年五载,长则十年八年,或许才能混出个样子来,衣锦还乡;也许,从此就杳如黄鹤,甚至于客死异乡,埋首边塞,家里人都还不知道消息,仍在苦苦等待……

这一去,浪子那渐行渐远的背影,便将成为留守家中苦苦守望的女人们心中永远的痛楚。对离人的刻骨相思,对离人的万般埋怨,对离人的执著缠绵的爱,对离人杳无音信的恨,对离人寒暑冷暖的惦念,对离人喜新厌旧的担忧,这一切的一切,都如杜鹃昼夜不息啼唱出来的点滴血痕,不知浸渍、晕染了多少诗词歌赋那泛黄的册页,即便在今天读起来,也不免让人为之酸鼻落泪,唏嘘不已……

望江南

唐?温庭筠

千万恨,恨极在天涯。山月不知心里事,水风空落眼前花。摇曳碧云斜。

梳洗罢,独倚望江楼。过尽千帆皆不是,斜晖脉脉水悠悠,肠断白苹洲!

这首词里的女子,便是一个典型的思妇的形象。她的爱人走了,也不知道走了多久,或许是几天,或许是几个月,但在她的心里,无论他走了多久,这离别都已经像一生一世那么地漫长了,早已在她的心里生了根,而那离别时的情景,却仍旧历历在目,挥之不去,就像欧阳修词里写的那样罢:

踏莎行

候馆梅残,溪桥柳细,草薰风暖摇征辔。离愁渐远渐无穷,迢迢不断如春水。

寸寸柔肠,盈盈粉泪,楼高莫近危阑倚。平芜尽处是春山,行人更在春山外。

而今,光阴荏苒,她已不知挨过了多少个辗转难眠的日子,在她日复一日的相思里,他的面容渐渐已模糊,他的笑容慢慢已忘怀,只有这日以继夜的等待,却是如此地真切啊。这样的无望的等待,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?

于是,她开始希望自己能够怨恨他,用恨来解脱这种绝望的煎熬,用怨来减轻这种痛苦的分量,从而让自己寂寞难耐的日子好过一点儿。

但是,她嘴上说着恨透了他,心里却还是爱得要命,无论辜负了多少良辰美景,无论错过了多少秋月春花,她仍旧在痴痴地等,切切地盼,空对着阴晴圆缺变幻无常的山中明月长吁短叹,空对着多情落花一路追逐着的无情春水潸然泪下,放任着漫天绚丽的朝霞日日憔悴成浓酽如墨的夜色……

她的生命,自从他走的那一日起,便全部交付给了等待和失落的轮番折磨: